一条信息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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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t 6,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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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诞生于电磁波中的一条信息,在这里每秒都能产生出无数和我类同的兄弟姐妹。然而,虽然都诞生于一块场域,我们中有的刚出生就被宣告了死亡,放入了回收站再也不能畅游于网络中,要么被人类快速地扫过存入了他们的大脑,云盘或者手机里。我们的生命周期都极其短暂,但是我作为极其幸运的个数字、符码,变成了一条信息,甚至从人称之为数码时代,来到了图像时代。作为越过了一个时代而到达另一个时代的信息,我有权申明,这两个时代大不相同, 但细微中又有着联系。
要先讲述的当然是我的形态变化了。数码时代时我只是一个符码,而经过人类的加工、重组、编码、我成为了一条信息,再经过编码,我又成了一个符号,但本质上我仍是一条信息,这两个时代之间最大的相似点.我停留于符号的状态以此来求得更长的生存时间,而其他够符号则通过人类的再加工能够形成图像,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图像和信息几乎一样多了。
数码时代时,人们不停地工作.加工信息,传递信息,我呆在电脑里观察着他们,就像梅尔维尔小说中的《巴托比》(这都是我轻易能读取到的组合信息)中一样,在昏暗的房间里不停的抄写,只是数码时代的人们抄写的是信息。所以人们变得疲惫不堪,在不停歇地处理信息中丧失了他们存在的意义。那些无聊重复的程序性工作,让人类变得倦怠。数无尽的数码揉躏着他们的触觉摧毁了他们的视力。在符号信息的传播途中,大部分时间还“不达意”。被编码的信息往往被错误地解码了,人类无选择性地接受着庞大量的信息,不够管有没有用都先储存起来,或者粗略地看一看,像我这样有意义的信息反而被遗忘了。
同数码时代人们的倦怠不同,我似乎在图像时代的人身上看到了一丝“浪漫”,梦境般地迷幻,数码时代的人们虽然被信息压迫着,是一个无意义的存在,而图像时代的人们却是自以为有意义的虚无。博尔赫斯《圆形废墟》中描述的不正是图像时代的人们吗?“他要梦见一个人: 要毫发不爽地梦见那人,便之成为现实,”然而,“那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醒了,”于是他宽慰地、惭愧地、害怕地知道他自己也是一个幻影,另一个人梦中的幻影。
当下的图像时代,图像比起信息来说,更具有直观性,但同样和信息一样有着偶发性,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解图方法”在这里要说到的更重要的是,图像时代具备了更加广泛的网络,更快的传播速度,我在窝在网络里时,读取到了曼纽尔卡斯特的著作,如他所言,网络社会带来的无时间之时间性和真实虚扒在图像时代里更加显而易见了,人们被摄取入虚似的空间当中,塑造了全新的形象在这些虚似的影像中生活,此中生活变成了真实的虚拟,而外面的人和图象交互构成了死亡的庞大景观,时间究竟在哪个空间里流逝?时间已经在真实虚拟中化为无。不同种族,不同文化,所有的一切都在此中相融、单组,如同巨大的毛线团让一切变得更加虚拟,甚至成了幽灵,此时正如马克思所说,人,这个消极的生灵,他唯一的能耐就是消除存在。
凝视着图像时代中人们在虚拟空间中的交流,我想起了卡夫夫《城堡》中K终于进入到官员房间那一段,早晨配送员分配着各位老爷的文件(图像),走廊中嘈杂无比,纸张滑落的唰唰声,加上各老爷因为文件的多少或者因为文件被抢而发着牢骚,比得上如今人类在网络中生产出来的影像杂音,K就在一旁看看。这走廊里分隔的房间恰如图像时代网络隔间中的人类。k只是想要在村子里有自己的位置,却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城堡,见不到真正的老爷,甚互连老爷是否存在也不知道。而图像时代的人们也一样,想方设法要进入的虚拟真实的空间,却永远也真正地进入不了,尝试过找出背后的操控者,却不知道其是否真实存在。讽刺的是,我作为一条信息,像这些人类一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存在,该去向何方。
这是我作为一条信息的自述,说完这些, 我又继续窝在角落,观看着无数的符码、信息、图像被加工、传送,过着不知道哪天会终结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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